本文分析了前美国政府政策规划主任约翰·费纳和外交政策分析师、前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戴维·希默的观点——二者认为美国支持乌克兰的重要性不仅在于保护欧洲和对抗俄罗斯扩张（正如许多亲乌克兰的分析所暗示的那样），还在于保护美国本身。

这两位曾在乔·拜登政府任职的作者认为，自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以来，美国军事工业从未参与过大规模战争，并因此错失了无人机和人工智能应用方面的许多突破。

因此，乌克兰作为一个开放的战区，可以成为开发和测试最新型武器的实验室。此外，在战争的限制和压力之下，乌克兰在国产无人机的集约化生产和实战运用方面取得的突破，也为美国提供了直接向与俄罗斯开展史无前例战争的伙伴和盟友学习的机会。这为五角大楼提供了有关其对手的每日数据，并使其能够从乌克兰的廉价生产以及先进的美国技术中获益。

本文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从美国视角解读俄乌战争进程的机会。它还为我们提供了有关乌克兰战争发展及其对国防和工业影响的信息，尤其是鉴于这最终是一场大国（俄罗斯）与几十年前获得独立的小国（乌克兰）之间的战争。

这就意味着，在乌克兰吸取的一些教训或许对处于发展中阶段的中小国家有利，即使它们无法像乌克兰那样从与西方的联盟中获益。然而，这些教训也揭示了小国在面对拥有强大工业和军事实力的强大对手时所使用的技术和战略。

在拜登政府任职期间，约翰·费纳和大卫·希默参观了乌克兰的无人机生产设施，会见了制造商，并见证了科技公司、一线部队和飞行员之间细致的协作——这些协作使得这些系统能够根据战场上的实时进展而不断改进。

乌克兰战争始于俄罗斯发起的地面和空中打击，随后演变为类似于20世纪中期冲突的炮火对抗。如今，它已经演变成世界上第一场主要使用无人机作战的冲突。

在去年，乌克兰成功实施了一系列远程无人机袭击，目标是俄罗斯境内数百英里内的弹药库。此后，这些袭击持续不断，乌克兰军队每天发射数千架短程无人机，以防御俄罗斯的地面攻击，从而取代了此前作为战斗主力的榴弹炮。

乌克兰目前正在进行技术和生产军备竞赛，以确保其无人机数量充足、质量有效，以应对俄罗斯的干扰和对抗措施。

今年6月，乌克兰无人机在俄罗斯偏远地区对俄罗斯先进的军用飞机造成了数十亿美元的损失。

美国在乌克兰取得这一成就的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它支持乌克兰国防工业扩张，并为其领先的无人机制造商提供资金。这帮助基辅实现了此前难以想象的生产水平，乌克兰目前每年生产数百万套无人机系统。这种快速的创新源于其他地方所没有的严酷战场条件，为美国带来了机遇。为了抓住这一机遇，五角大楼和美国国防工业必须借鉴乌克兰在无人机和其他军事技术方面的经验。

虽然这场冲突并不一定与美国可能面临的情况相似，但乌克兰战争充满了宝贵的技术经验和不容忽视的创新。

在过去的三年半内，乌克兰发展了先进的国防工业。虽然它仍然依赖美国提供一些先进的常规能力，例如“爱国者”防空导弹和一些导弹发射器，但它目前正在国内生产新型廉价的短程和远程无人机、反无人机系统、机器人系统和战术防空系统。

新的战场

包括美国在内的世界上大多数国家从未经历过此类战斗，因此，它们在这方面远远落后于乌克兰。无论是美国军方还是任何欧洲军队，都无力生产如此大量廉价且快速适应的系统。

目前尚不清楚美国军方是否会迅速采取行动，将乌克兰战场的教训纳入其作战理论。与此同时，乌克兰和俄罗斯仍在继续发展各自的技术，逐步将人工智能融入无人机和其他国防装备中。

尽管人工智能有望改变我们所知的战争面貌，就像它正在重塑我们日常生活的诸多方面一样，但如今，与战争相关的变革中心并非旧金山，而是基辅。

这一时刻为反驳美国内部那些长期以来质疑继续支持乌克兰可行性的声音提供了强有力的论据——美国将从乌克兰的独特经验中获得技术和情报方面的优势。

正因如此，约翰·费纳和戴维·希默认为，鉴于特朗普近期冻结对基辅重要安全援助的决定所可能带来的后果（包括阻碍美乌之间的深度技术合作），该决定必须被撤销。他们认为，从长远来看，华盛顿和乌克兰都将从这种合作中受益。

特朗普政府已经表达了对国防创新的承诺。在这个方面，乌克兰目前是此类创新的领先实验室。与此同时，俄罗斯的支持者也在密切关注这场战争，以从中吸取教训。

伊朗正在实战中测试其无人机和导弹，朝鲜正在监测其弹药和士兵的性能，而中国则在评估其对俄罗斯国防工业贡献的有效性。在这样的背景下，为了确保美国在太平洋或中东地区的优势地位和应对潜在冲突的准备程度，美国需要加强它与乌克兰的技术伙伴关系。

这就意味着美国将继续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支持，但乌克兰必须分享其技术知识和专业技能，包括其最先进无人机的设计方案、其针对俄罗斯攻击的现代化升级战略，以及有关俄罗斯武器性能、优缺点的数据。

费纳和希默认为，这种相互合作对两国都有利——乌克兰将帮助美国制造世界一流的无人机，而美国则将继续支持乌克兰的国防力量。相反，美国支持的减少则可能意味着对美国有利的专业技能和数据共享的减少。

战火中心的革命

乌克兰在国家生存的斗争中发展了自己的无人机产业。自2022年2月俄罗斯全面入侵该国以来，乌克兰军队成功击退了针对基辅的袭击，并收复了莫斯科曾经控制的一半以上的领土。

与此同时，远离前线的工厂和实验室里的企业家和工程师们正在研发用于对抗俄罗斯军队的无人机。

这些创新者需要资金和原材料。美国政府则悄悄地提供了这些支持。2022年秋，拜登政府开始努力发展当时尚处于萌芽阶段的乌克兰无人机产业。

转折点出现在2023年夏天——乌克兰的反攻未能突破俄罗斯的防御，反而暴露了其常规作战能力的局限性。与此同时，俄罗斯无人机对乌克兰的装甲车辆造成了重大破坏。

作为回应，美国决定加快对乌克兰无人机产业的支持——白宫将此纳入其2024年国家安全预算，为有前景的乌克兰公司提供资金，并提供其生产所需的关键零部件。

根据费纳和希默当时向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介绍的情况，美国已向该领域投入超过15亿美元的资金，而其他国家也为支持乌克兰国防工业基础做出了贡献。

这项投资取得了巨大的成果，乌克兰的短程和远程无人机产量在2024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据乌克兰政府称，到2025年初，每月交付给军方的无人机数量从2万架增加到20万架。随着俄罗斯反制措施的不断演变，乌克兰公司已经学会了如何快速实施软件和设计升级以应对这些反制措施。

在今年早些时候，乌克兰成功利用远程无人机打击了俄罗斯腹地的军事据点，并且使用短程无人机攻击驻扎在两军交界前线的俄罗斯部队，同时还大力生产反无人机武器、导弹、机器人系统和战术防空系统。

美国从战场汲取的教训

美国有机会借鉴乌克兰的经验，但这可能不会持续太久。乌克兰无人机已经证明了其有效性和经济可行性。今年，乌克兰正在生产数百万架短程无人机（每架成本约为400美元），以及数千架远程无人机（每架成本约为20万美元）。

相比之下，美国短程无人机的成本超过10万美元，远程无人机的成本则高达数百万美元。

乌克兰无人机操作员还表示，美国系统效率较低，对战场条件和对抗措施的适应性也较差。

这些差异部分源于当时的形势。乌克兰却在与更强大的对手进行一场生存之战，而且其资源有限。五角大楼历来不愿资助新兴技术和初创企业，而是更倾向于与开发传统成熟系统的传统承包商合作。

问题的部分原因在于，这些承包商的动机是制造数量有限、价格昂贵、利润丰厚的武器。然而，乌克兰战争打消了五角大楼的一个合理担忧：对这些技术在现实世界中有效性的怀疑。这场战争为武器测试提供了独特的经验，并在前所未有的作战条件下投入了数十亿美元的研发资金。

尽管美国对先进且昂贵的自主系统的需求依然存在，并且在这方面保持着相对优势，但乌克兰庞大的生产能力却赋予了其不可忽视的互补优势。乌克兰公司靠近前线，其生产方式灵活、快速且经济高效，从而可以轻松修改甚至丢弃原有模型。

随着人工智能被引入无人机技术，中国、伊朗和朝鲜将密切关注并学习这一转变。随着人工智能制导无人机“蜂群”技术的发展，数量优势将成为战斗的决定性因素。

面对更强大的对手，美国的盟友和伙伴迫切需要乌克兰正在发展的那种非对称能力。以台海问题为例，一旦出现局势升级，弱势一方就可以从廉价且适应性强的无人机中受益，以增强其防御能力。

另一方面，美国也应该为其盟友提供类似的能力，并帮助它们建立独立的国内产业。然而，这不仅仅是为了支持盟友，也关乎美国自身的安全。

乌克兰对俄罗斯的进攻性成功，例如最近从深入俄罗斯境内的卡车上发动的无人机袭击，暴露了美国国防系统的潜在漏洞，即使在其境内也是如此，而乌克兰的专业知识可以填补这些漏洞。

支持乌克兰以发展美国工业

要从乌克兰的经验中汲取正确的教训来增强美国的能力，而这必须包括几个关键步骤：首先，美国国防部应与乌克兰公司合作，在美国生产无人机，并向美国和乌克兰军队提供这些无人机。

这种被称为“联合生产”的伙伴关系是双赢的——基于此，美国可以直接受益于乌克兰制造商的专业知识，同时两国都可以获得无人机。

五角大楼还应与乌克兰国防部达成协议，授权其使用无人机的技术和设计，允许美国军方独立生产这些价格低廉、经过实地测试的无人机，并建设必要的国内基础设施以扩大生产。

通过联合生产和收购相关知识产权，美国还可以对乌克兰的其他技术（例如反无人机系统）采取这种做法。

乌克兰国防工业的成功部分归功于其能够根据实际战绩来快速实现现代化。美国还应利用这一机会，将美国实验性技术运往乌克兰，实地测试其性能，然后进行相应的调整。

这条道路的主要风险在于，美国可能会在某些国防生产领域依赖外国合作伙伴，就像俄罗斯目前依赖伊朗无人机一样。然而，鉴于乌克兰目前在知识和生产方面的优势，这种替代方案并不理想，因此，应将重点放在缩小这个差距上。

美国应将与乌克兰的合作视为一个短期技术加速器，而非长远解决方案。美国国防部应与美国工业界开展合作，以寻求快速掌握乌克兰的专业知识，开始生产这些先进系统，并随后过渡到自主研发的模型和设计上。

如果美国撤回对乌克兰的支持，它将面临失去成熟国防技术、宝贵实战经验以及俄罗斯军队作战能力关键数据的风险。

与此同时，欧洲应将美国和乌克兰视为国防生产的互补模式。随着欧洲领导人继续投资国防工业，除了火炮、导弹和战略防空系统等更传统的能力外，美国还可以就如何打造先进的自主系统而为其提供指导。

乌克兰可以为无人机及相关技术的大规模生产提供理想的典范。

乌克兰战争代表着现代战争演变的分水岭。乌克兰已经证明，利用先进、廉价、适应性强且可扩展的无人机以及其他防御技术，可以击退来自更强大对手的攻击。

在费纳和希默看来，正因如此，面对俄罗斯的侵略，美国应该继续支持乌克兰。在特朗普政府寻求更大利益的同时，乌克兰应当为加快美国创新步伐做出贡献。华盛顿和基辅都能从此次合作中变得更加强大、更加高效。